第六十一回 安主教衙前击冤鼓 王捕头暗地通消息

因为云山学堂已经放假，在凯瑟琳和秦玉珠的建议下，大家取消了早饭，但将午饭提前了半个时辰。

张瑛和小梅做好了午饭，张罗着开饭。

徐虎和徐威两个小家伙不想起床，继续睡觉。饭桌上，只有凯瑟琳和齐峰、玉珠、张瑛、小梅五个人。

“昨天晚上，你们咋那么晚才回来啊？我还担心别出啥事呢……”张瑛说道。

“昨天晚上，是洋鬼子的‘平安夜’，相当于我们的‘大年三十’。洋人也要守夜，要折腾一个通宵……”玉珠说道。

“跟洋人打交道可要小心，说不定就闹出什么事情来……”张瑛担心地说道。

“张瑛姐担心得没错，除了凯瑟琳大姐，洋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。昨天晚上的事，说出来都不可思议，简直太恶心了！”玉珠说道。

张瑛一惊！赶紧问道：

“咋啦？还真出事了？”

玉珠摇了摇头，愤愤地说道：

“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。看到凯瑟琳大姐长得漂亮，那伙人竟然想强留大姐陪他们喝酒过夜。大姐不愿意，他们就逼着齐峰大哥与他们比武对决……真是太荒唐了！”

“后来咋样了？”张瑛惊恐地问道。

“后来，齐峰大哥就和他们比武较量，把他们一群人打得落花流水、屁滚尿流……”玉珠兴奋地说道。

“把那个洋人也打了吗？”张瑛再问道。

“打了！他们就是仗着那个洋人是拳击冠军，才敢挑衅的。最后，被齐峰大哥一顿收拾，躺在地上都爬不起来了。估计呀，那个洋人的脑袋，现在都肿成‘猪头’了……”玉珠绘声绘色地说道。

“哦呦，把洋人打了，那可是有麻烦的。”张瑛瞬间有些不祥之感。

“没事！是他们提议比武的，而且说好了，不论谁输谁赢，出了他们那个院子门，就只当啥事也没发生过。咱们林泉村的里长马林俊，也在场，是见证人。”玉珠继续说道。

“哦……那还好一些，到时候有个能说上话的人，要强多了。”张瑛点点头，松了口气。

“这个马林俊，明显已经受洋人蛊惑，真有事的话，不一定能替我们说话。关键看那个格兰特，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男人了？”齐峰说道。

凯瑟琳苦笑着摇了摇头，无可奈何地说道：

“你们都看到了吧？西方人就这个德行，根本就不是人，完全是披着人皮的一群野兽。只要他们看上的女性，不管对方是不是已经嫁为人妻，都会不择手段地想尽办法去占有。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，这叫‘丧尽天良’；可在西方世界，就美其名曰‘追求爱情’。为了女人而死在决斗场上的男人，在西方世界数都数不过来，包括很多有影响力的大人物；而引发决斗的女性，大部分都是有夫之妇。”

玉珠眼前一亮！赶忙问道：

“齐峰大哥打败了格兰特，这也应该算是决斗胜利吧？”

凯瑟琳笑了笑，点点头说道：

“也算……不过，引发决斗的前提，是目标女性对两个男人同时都有好感，没有明确拒绝其中一方的追求；可我不是那样的人。所以，这不算真正意义的‘决斗’……”

齐峰忧心地说道：

“我觉得，这件事是格兰特、侯五和马林俊合伙设计的。聚会上讲的话，就能证明马林俊已经被格兰特收买。所以，今后马林俊的举动，我们也要防着点。他和传教士已经上到一条船上了，弄不好，那天还会弄出些‘幺蛾子’来……”

张瑛有些不解，疑惑地说道：

“林泉村的里长，虽然是村民们举荐的，可最后要光明寺虚空住持点头同意才行……他不可能同光明寺做对呀？”

玉珠摆摆手说道：

“他不但同光明寺作对，还鼓动村民入天主教，叫嚣‘入了天主教，吃饭有依靠；进了礼拜堂，全家都风光’‘教徒受教会保护，不受衙门欺压；打官司有教会撑腰，官府不敢拿问’……看样子，这个马林俊确实已经收了格兰特的好处，上了贼船了。”

张瑛猛一激灵！没想到一村之长的马林俊，竟敢说出这种触犯律条的言语。

她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道：

“如果一村之长都敢口出狂言，林泉村早晚都要大祸临头，看来是永无宁日了……”

大家边吃边聊，不知不觉已经接近晌午。

结果刚刚放下饭碗，院子外就传来了一阵响动和马的嘶鸣声，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。

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，大家都心头一紧！

张瑛刚把门打开，世杰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。

张世杰慌慌张张地进了客厅，见了齐峰，劈头就问：

“齐大哥，你把格兰特给打伤了？”

齐峰轻轻点了点头。

玉珠见世杰进来，以为是来接自己回日照的，心里暗喜……可又见世杰把其他人都视若无睹，直接去问齐峰打架的事，心里一沉！

她知道肯定是出事了，直接说道：

“打就是打了！他对凯瑟琳大姐无礼，该打！你跑来到底干啥来了？”

世杰赶紧哭丧着脸说道：

“安治泰和格兰特把齐峰大哥告到县衙了……刑房已经验了伤，做了笔录、立了案。义禄哥派手下悄悄到虎威镖局，让我们赶快来通知齐峰大哥，到光明寺去躲一躲……捕快很快就到，要来拿人了。”

大家都大吃一惊！

“世杰，有啥事慢慢说……这是什么时间的事？”凯瑟琳镇定问道。

“今天早上，安治泰带着格兰特，跑到县衙击鼓报官。说传教士格兰特在潮河镇林泉村的临时教堂被人袭击，造成重伤。请求县衙缉拿肇事者，严惩凶犯……”世杰答道。

“谁是凶犯？是他们自己挑衅，主动提出比武对决的……比输了，就去报官，什么德行？”玉珠忿忿不平地说道。

“那这到底是咋回事啊？”世杰疑惑地问道。

“咋回事？……格兰特邀请凯瑟琳大姐去参加他们的‘平安夜’聚会，我和齐峰大哥就陪着大姐一起去了。格兰特垂涎大姐美貌，聚会结束后，就想强留大姐陪他们喝酒过夜。大姐不同意，他们就提出比武决胜负。如果我们赢了，我们就一起回来；如果我们输了，就要把大姐留在那里过夜。后来比武的时候，齐峰大哥把他们打了个稀里哗啦、喊爹叫娘……”玉珠介绍说道。

世杰这才明白了昨晚发生的事，他猛一挥握紧的拳头，咬着牙说道：

“打得好！我要是在的话，一样上场……哎，你说是‘他们’，还有谁呀？”

“先是侯五四个人，都提着三尺多长的木棍，一起来围攻齐峰大哥，被齐峰大哥三拳两脚就打翻在地。格兰特以为自己是曾经的拳击冠军、天下无敌，结果几个回合下来，就被收拾的躺在地上不想起来了……”玉珠眉飞色舞地说道。

“真是过瘾……那当时是咋说的？”世杰问道。

“前面说好的，不论谁输谁赢，只要出了他们院子的大门，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。我们回来的时候，大姐又专门跟他们确认了一遍……”玉珠说道。

“那这样的话，他们就不应该报官啊？……怎么后面又反悔了呢？”世杰满腹狐疑地自言自语道。

“这很明显，就是安治泰在搞鬼。他想利用这件事，借题发挥，打压反对他们的人，为教会争取利益。”凯瑟琳分析说道。

“哦呦，上了大堂可就说不清了。那齐峰兄弟就去光明寺躲一躲吧？官府和教会还不敢把光明寺怎么样……”张瑛忧心地说道。

齐峰摆了摆手，镇定说道：

“我不能躲。如果我跑了，就又中了他们的计策，他们就会罗列更多的罪名。甚至他们还会对云山学堂直接下手，也可能连累到你们和光明寺……一人做事一人当，我跟他们去上堂对质。我看他们能玩出什么新花样？”

世杰一听急了，立刻说道：

“大堂之上，无理可讲。一旦上了堂，即便有章知县这样的清官，也左右不了大局。况且，被打伤的，还是连官府都惹不起的洋人传教士。我看还是先躲一躲，避避风头再说……”

玉珠用手指在世杰头上猛地一戳，瞪着眼吼道：

“刚才还说打得好，怎么转眼就怂了？上堂咋了？大不了让我爹多花些银子打点打点，有什么好怕的……再说了，如果齐大哥躲起来，洋人得寸进尺，再来找凯瑟琳大姐的麻烦，不就更糟糕了吗？”

众人一听，也觉得玉珠说的在理，一时间都没了主意，便一起望向了凯瑟琳。

凯瑟琳沉吟了一番，缓缓说道：

“躲是躲不掉的……不过，我觉得现在的章知县，应该算是个清官，头脑比较清醒。他应该不会像马林俊那样，收洋人的好处、上洋人的当。大堂之上，只要能有清官断案，我们未必会输……现在的关键，是要有能说公道话的证人。”

玉珠说道：

“那证人只有我们两个和马林俊。我们两个讲的话，公堂上可能不会采信，可马林俊已经被人家收买，肯定不敢讲公道话……”

张瑛眼前一亮！赶紧说道：

“那可不一定，他的命运还握在光明寺手里。只要虚空住持吭一声，谅他也不敢胡说八道。”

世杰也点点头说道：

“其实，传伟哥也估计到齐峰大哥担心牵累别人，不会躲起来。所以跟我交代说：如果齐峰大哥不去光明寺，让我也得去一趟，跟虚空住持和智信说一声，看看有什么应对的办法，免得有些事措手不及。正好，我现在去光明寺，把马林俊的事跟虚空住持也说一下，看虚空住持怎样安排？”

“世杰，县衙有没有确定什么时间升堂审案？”凯瑟琳问道。

“确定了，说是定在明天早上升堂，专审这个案子。后面来的捕快，肯定还要通知你和玉珠、马林俊三位在现场的目击证人到堂。侯五也参加堂审……好像这是安主教提出来的。”世杰答道。

凯瑟琳若有所思地说道：

“安治泰处心积虑，这就是要借题发挥、大做文章。格兰特的伤情，明天是最明显的时候，肿胀的最厉害。这个时间审案，最能博得对原告的同情心……世杰，就辛苦你去一趟光明寺，跟虚空住持和智信师父说一声。马林俊的事是重点，一定要向虚空住持说明白。我们不求这位里长偏向我们，只要他在大堂之上实话实说就行。”

世杰已经心中有数，起身说道：

“好的，知道了，我现在就出发。我另外带了两匹马来，先到光明寺把虚空住持和智信接到这里。如果县衙的捕快先到，齐峰大哥就跟着他们先走；这些捕快都是义禄哥的手下，是义禄哥交代过的，不会为难人。你和玉珠等我回来，咱们一起回日照城。你们也准备一下……”

玉珠催促说道：

“好了，知道了，快去吧！我们在这里等你就行了。”

世杰点点头，转身出了院子，跨上马背，用长缰绳牵上另外两匹马，快速向五莲山上的光明寺驰去……